原标题:不能“冒”领光荣,希望澄清事实,当事人赵元和说——
(资料图片)
“随铁人跳进泥浆池的没有我”
面对着这位脊背微驼、行事认真、言语坚定的八旬老人,肃然起敬之感油然而生。
是啊,他与那些把自己的名字臆造进某段历史,或将错就错,虚夸自己贡献的人不同,虽然在大庆的多本史料中,赵元和的名字都赫然列在与铁人一同跳进泥浆池、奋力搅拌制服井喷的功劳簿上,但高度的觉悟和实事求是的态度,让这位普通的老会战觉得这样的记载不真实,心不安,不能就这样视而不见地顺水推舟,不能硬把这个“金”贴在自己脸上,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站出来澄清,还那段历史于真实。
误从何来
据大庆的某些资料上记载,赵元和是当天跳进泥浆池的一员,而当事人却予以否认,那么,这个“讹”是怎么出现的呢?
记者查阅了一下手头的资料,最早描述铁人和队友跳入泥浆池制服井喷过程的,应该出自袁木、范荣康1964年4月20日刊登在《人民日报》上的那篇《大庆精神大庆人》中。
文中这样记述:“王进喜领导的井队在打第二口井时,出现井喷事故迹象。如果发生井喷,就有可能把几十米高的井架通通吞进地层。当时,王进喜的一条腿受了伤,他拄着双拐,在工地上指挥生产。在那紧急关头,他一面命令工人增加泥浆浓度和比重,采取各种措施压制井喷,一面毫不迟疑地抛掉双拐,扑通一声跳进泥浆池,拼命用手和脚搅动、调匀泥浆。两个多小时的紧张搏斗过去了,井喷事故避免了,王进喜和另外两个跳进泥浆池的工人,皮肤上都被碱性很大的泥浆烧起了大泡……”
“王进喜和另外两个跳进泥浆池的工人”一句,这说明当时跳进泥浆池的算上铁人是3个人。
然而,在目前有些大庆会战史记录中,跳进泥浆池的人,从3个,成了5个。记者为此查找了一下手头上的资料,在一本名为《大庆经典故事》2013年6月第一版第57页下数第8行,有这样一句:“司转戴祝文、钻工丁国堂、赵元和、女技术员段功妩(“妩”应为“武”,应为原作者的笔误),也紧跟着跳进泥浆池,一阵拼命扑腾。经过3个多小时的连续奋战,井喷终于压住,一场重大事故避免了!”
咱们暂且不去探讨制服井喷所用时间产生出入,单说一下当天随铁人一同跳进泥浆池的人,是在什么时间、通过什么方式、在哪一个文献中率先把之前描述的3个人,考证成5个人的呢?
事实澄清
可能是记者手头历史资料所限,除这本《大庆经典故事》之外,并没有找到5个人跳进泥浆池的最初版本出处。
好在当事人中,丁国堂、赵元和、段功武仍然健在。而且都分别接受了记者和相关人员的采访,这段历史通过3位老人的口述,得以相互印证,基本可以落实跳进泥浆池的是几个人、都是谁。
赵老说:“为啥把我写进跳进泥浆池的名单,我不知道,没有人来找我核实过这件事。我猜想当年相关部门出过一些石油会战的相关回忆文章,采访了一些老同志,他们当年都年事已高,可能存在记忆偏差。不管怎么样,我觉得未经核实,就把我的名字写进去,是对历史不负责任。我珍惜这辈子因石油而获得的各种荣誉,但不能‘冒领’不属于我自己的这份光荣。我希望借这个机会澄清这一事实,还原真相。”
记者问赵老:当天您是否在井喷现场呢?赵老说:“我没在。那天,是司转戴祝文那个班当班,我所在的班是当晚的夜班,我当时正在家里睡觉,等着晚上接班。井喷的事儿,我根本不知道。是后来听说的,怎么谈得上在现场、还随着老队长跳进泥浆池呢?”
记者再问:您知道是谁随着铁人一同跳进泥浆池吗?赵老说:“当时我没在现场,谁当时跳进泥浆池,我不知道。”
此前,记者在采访丁国堂时,他曾向记者证实,当时随着铁人一同跳进泥浆池,只有司钻戴祝文和他,并没有其他人。
那么,记录中还剩下一位女技术员段功武,她是以前记者采访的对象。因为在大庆的历史记录中,很少提到跳进泥浆池的还有一位女中豪杰。
可是几经调查发现,当时段功武是北京石油学院在三探区的一位实习生。当年,她向三探区领导要求去最艰苦的井队锻炼,曾被分到1205钻井队短暂实习,后被调往三探区,给总工程师王炳诚当秘书。在完成了实习任务后,就返回了学校。
那么,段功武在1205钻井队实习期间,是否赶上了那场井喷?又是否跳进了泥浆池呢?记者的这个疑问,同样引起过铁人王进喜纪念馆研究人员的关注。为了求证这一问题,他们辗转在四川石油管理局找到了段老。针对这件事,段老给出了否定的答案,原因很简单,井喷之时,她已经离开1205钻井队,在三探区机关工作了,根本没在现场。
这样看来,袁木、范荣康在《大庆精神大庆人》中“王进喜和另外两个跳进泥浆池的工人”的记述是相对准确的。当时随铁人一同跳进泥浆池的两个人,分别是当年的1205钻井队的司钻戴祝文和钻工丁国堂。
“装卸”队长
赵老在大家耳熟能详的如王进喜一下火车不问吃住,一开口就是经典三问:井位在哪?钻机到了没有?这里的钻井纪录是多少?人拉肩扛、冰泡取水打井等故事之外,还讲了件很少有人知道的小插曲,就是王进喜的钻井队,在萨尔图火车站等钻机期间,客串了一把装卸队的故事。
赵老说:“我们队本来应该在马家窑驻地等候钻机的,可老队长王进喜另有打算。他考虑,钻机运到火车站,通知总调度再通知钻井指挥部,然后通知大队,最后才转到井队,绕了一个大弯子,会浪费时间。于是,他决定,不走弓背路,要走弓弦路,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。于是,带领着我们一起去火车站等候钻机。
“当时的萨尔图火车站,只有两幢站舍,几股铁轨,车站上横七竖八堆着各种箱包,铁路两边摆着一堆堆钢管和木材。载着支援石油大会战物资的列车日夜不停地开进站台,装卸工人忙得焦头烂额也卸不完,新疆和四川运来的钻井设备停在路轨上老半天,因为耽误卸车,造成铁路堵塞。
“老队长王进喜看到这种情况,一挥手,‘跟我上!’他跳上车板自任装卸队长,带领全队人员卸了五天五夜。人人累得满头大汗,腰疼臂酸,有人发牢骚:‘又不是咱队的东西,替别人白忙活,图个啥。”
王进喜把大家叫到一起,说:“我们是来会战的,不是来做客的……”说到这儿,他卡壳了。他也说不清什么是会战,就请来从部队转业的指导员孙永臣:“老孙,你来给大家讲讲,什么叫会战?”
“孙永臣说:‘啥叫会战?就是发现敌人就猛冲猛打,不管是哪个部队的任务,冲上去就狠狠地打,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,刺刀拼折了就拿石头砸,就抱住敌人用牙齿咬,以勇猛顽强的作风,迫使敌人举手投降!’
“‘听明白没有?’王进喜笑呵呵地说,‘石油会战也是这样,劳动不计时间,工作不讲条件,不分你的我的,只要是早日拿下大油田的事,我们就要拼命干!为别人干点活就叫屈,思想是不对的啊!’”
赵老说:“在1205钻井队,与铁人老队长一起工作,我们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叫一丝不苟,什么叫实事求是……铁人做人做事的品格,是我们一辈子学用不尽的精神财富。”
红色传承:让我自豪的老爸
讲述人:赵晓东(赵老的儿子)
老爸有这样的举动,我一点也不奇怪。可能有人会说,和铁人一同跳泥浆池是件多光荣的事啊,有或没有,都流传这么长时间了,你不出来澄清,谁会追究真假?
我却不这么认为,我觉得这正是老爸最可贵的地方,他这样做,我非常支持,并以此为自豪。因为我的老爸,是个对大庆会战历史事件负责的人,是一个心胸坦荡、为人正直的人。正像他说的那样:他这辈子视荣誉为生命,但不能“冒领”不属于他自己的这份光荣。我想,这也是我们后辈传承和学习他的重要之处。
文/摄 大庆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伏虎